小说集：キョウコのキョウは恐怖の恐
作者：諸星大二郎
(资料图)
图源：日向龍ノ介
翻译：日向龍ノ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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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有养鸡棚的房子
2
这是一个热的叫人汗流浃背的下午。好像又是一个星期六。太太出门了山内先生空下来了一小段时间。天空阴沉沉的，阴云密布却又没有下雨，搞得天气更热了，让人烦躁。
玄关的内线电话响了，山内先生接了之后，听到年轻女性的声音。
“请问——……我问个奇怪的问题啊，您这里有在养鸡吗？”
“不，没有在养。”还真是个奇怪的问题。山内先生这样想着回复道。
“这样吗。那个——……您那里有养鸡棚的吧。真的没有在养是吧？”
“没有在养啊。”对方有些烦人，再加上天气燥热的原因，山内先生有些不耐烦。“那个养鸡棚从以前就是那样了，你那里看应该也能看出来，那就是个破破烂烂的残骸，一只鸡都没有啊。你看看就清楚了吧……”
“嗯，我明白。明白是明白……。……那个，还请不要觉得奇怪，万一……我是说万一呢，假如有鸡，有鸡一样的东西在，它就算生蛋，也请不要放在我家玄关门前。”
“哈啊？”
山内先生的那一句“哈啊？”是声音大到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哈啊？”。女人说的话对山内先生来说就是那么的“哈啊？”。除了“哈啊？”山内先生说不出其他话。
“那个……还有，也请不要卖到附近的超市。就算我不买，别人买了用在什么餐厅里，然后我给吃到的可能性也没法说百分百没有……”“喂喂！你是谁？我家既没有鸡，也不会生什么蛋。更不会放在贵宅的玄关的吧？说到底我都不知道贵宅在哪里……你是什么人啊！？”
山内先生不由地加重了语气质问道。跑来想看没头的鸡的年轻人们就已经够他受的了……
“不，那就算了。说了奇怪的事真是抱歉。说实话，因为今天早上我公寓的门前被放了鸡蛋，所以我就猜会不会是您这里给的……那就是我误解了呢。不好意思。不过，我想着万一有这种情况……说到底也就是万一……真的只是万一，要是鸡生了蛋的话，还是请贵宅自己吃掉吧，不然就埋在那个院子里也行。那个，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不好意思。那么我话说完了……是……失礼了。不好意思。”
山内先生放下电话后，赶忙冲到玄关。他把眼睛贴到猫眼上往外一看，发现有个年轻女人正关上门出去了。山内先生虽然只在一瞬间看到她的长发和侧脸，但他觉得那张脸有印象。想了一会儿之后他想起来了。对了，是那个女人。是在搬过来之前，带太太来看房子时，躲在壁橱里的年轻女人。他对她那长长的头发有印象。
山内先生在玄关犹豫了一会儿。他没打算追上去抓住女人质问她。要是她是那个时候的女人的话，那她大概确实是非法侵入住宅，但他没有确凿的证据，更重要的是他什么损失也没有，没法报警。这次也只是被她说了一些不着调的话，既没有损失，也没有到扰人的程度。不过，她说的话总感觉不太正常。
山内先生犹豫了一会儿后，轻轻打开玄关看向了外面。女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就算她的快步离开的那也太快了。一想到她说不定是快速躲进附近的树荫里去了，山内先生就感到一阵不适，于是就没有再去追她，而是回家了。
就是脑子有病的女人看到我家的养鸡棚就产生了奇怪的妄想，于是来到玄关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而已。她在我家的壁橱也是以为是空房子而进去的吧。希望她以后别再和我们家扯上关系了。山内先生这样期望完，就决定不去想这件事了。
那天，太太回来的很晚。山内先生悠闲地看着电视，却没法不去想刚刚那奇怪的女人的事情。平时的，更加日常的事和社会上的大事自己都一笑而过不去深思的，但现在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却没法那么做。那个女人是什么情况，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说出那种话的，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山内先生不知不觉就将这些问题从大脑的角落里给一连串拖出来了。仔细一想，这种异常情况是属于山内先生处事方法的范围之外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山内先生的大脑想要找到适合的处理方法，就从大脑的各个区域头脑风暴式地调出各种情报。虽然他想了好几次别再想那些事了，他想将注意力给集中到电视屏幕上，但大脑又在不知不觉间饶了回去。接着他终于连去想忘记这件事本身都嫌烦了，一直绕着得不出结论也感到累了，山内先生迷迷糊糊地陷入了被同一个想法给包围的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
附近的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刚才的女人从那里探出头来窥视室内。她看着山内先生的脸，面无表情地说了起来。
“方才突然对您说了些奇怪的话真是抱歉。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过来说那些话……不过，我在路过这个房子看到养鸡棚的时候，就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要是这里有鸡还生了蛋的话就真让人不愉快啊。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不愉快……是呢，要说有什么理由的话，你想啊，女人每个月都排一次卵的吧。无精卵……鸡每天都生，人类的女性也每个月都会做类似的事。尤其是我每个月一到生理期就会难受，快到生理期时就会感觉非常忧郁。自从这么想了以后，我鸡蛋都吃不下去了。在那个时候，我注意到这个房子有养鸡棚，一想到这里也有几十只鸡每天都在不停生孵不出小鸡的蛋，就突然感到难受了。所以才变得没法从这个房子前路过，那这样之后，我就更加在意了，我之前看的时候养鸡棚是空的，但说不定现在就有鸡了，说不定有几十只鸡并排生蛋，我脑子里就在胡乱地想这些事。然后我不知不觉中就又来看这里的情况，说了那些话了。
我讨厌鸡生蛋，但是，日本有好多养鸡场，每天都在生出成百上千的蛋吧。那种事情我也是知道的。所以，这是无可奈何的事。而且，养鸡场到了近代给人的印象就像鸡蛋工厂的吧。所以我也没什么反应。但是，一想到在我住的地方附近，有普通人家的院子里有鸡，我就忍不了了。啊啊，不过，是我做了多余的事了呢。为什么我会那样想呢。以前，我老家有在养鸡，我的父亲经常勒死鸡。说不定是因为这个原因呢。生不出蛋的鸡就会被勒死。抓住啪嗒啪嗒乱动的，双手用劲把脖子扭断。像这样，像这样……鸡痛苦的咕咕直叫挣扎的，像这样……”
女人脸上再现着鸡痛苦的表情，双手做出掐住鸡的脖子的样子。她咕咕叫的时候，她的脸看起来就好像真的是一只被勒住脖子的鸡一样。
山内先生哇的大叫一声醒过来了。他是靠着无腿靠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以为有女人的脸在的地方，是电视机的显像管里映出的女主持人的脸。山内先生舒了一口气，呆呆地盯着那位女主持人的脸看了一会儿。是梦。虽说是因为发生了奇怪的事，但居然在梦里都能梦到……
山内先生在醒来之后，还以为那个女人真的回来了，从那个窗户处往里面窥视。他将目光移到电视旁的窗户上那样想到。那扇窗户开了一条缝。山内先生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那扇窗户应该是好好关上了的。
山内先生站了起来，慢慢打开那扇窗户，偷偷往外面看。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外面一片漆黑。他瞪大眼睛看，才模模糊糊地看清房子后面的的竹篱笆和篱笆后的竹林。那边没有人影。山内先生关上窗户，把这件事当做是因为窗户从一开始就没关好。接着，他仔细地给窗户上了锁。
太太到晚上很晚才回来。山内先生对太太说了傍晚时候过来的女人的事。不过，他没有说晚上那分不清是不是做梦的部分。太太也一副震惊的表情。
“什么情况？有那种人住在这附近？还不知道是住哪里的什么样的人？最近真的是，奇怪的人变多了……”
太太的语气里好奇的部分更重。因为她没有直接遇到，所以没有像山内先生那样感到难受。
“有没有鸡，看一下不就明白了嘛。就算有，还说什么别带到她家去，她在想什么啊。我们怎么可能那么做。”
“她还说别卖给超市啊。说自己有可能会在其他地方不小心吃到……”
“什么？再怎么讨厌鸡蛋这也太异常了啊。是过敏吗？就算我们有养鸡，送给她不是多管闲事啊。”
太太站在小走廊往院子里看，眼睛看向养鸡棚。
“不过，那里能拿多少蛋呢。以前养过多少鸡呢。差不多三十只吧。”
“大概吧。”
“以前，家里养的有五、六只啊。它们被放在铁丝鸟笼里面，每天早上去拿蛋都是我的活啊。”
“诶，你在家里养过鸡吗？”
“说的乡下的老家啊。值得这么惊讶吗？虽说是乡下，但我家也不是农家，鸡只用生我们自己吃的份就行了呢。生不了蛋的鸡会被我父亲给掐死啊。”
太太说出了和那个女人一样的话。是déjà vu（既视感）！山内先生感到不适，慌忙打断了她。他感觉太太也要和那个女人一样“咕、咕”地学鸡叫。
“说起来，你也经常说生理期难受啊……”
他想赶紧换个话题，就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种话。
“是啊。你说你也，是什么意思啊。有别人说过这种话吗？”
太太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山内先生。山内先生慌忙避开太太的视线。
“啊，不是……是那个女人啊，她在说一堆不明所以的话的时候，也有说过类似的话……真的是在说不明所以的话啊。说什么女人每个月都会产一次无精卵……”
山内先生一不小心就说出了没准备说的半梦半醒看到的一部分。他记不清女人说过的话了，山内先生已经没法肯定哪部分是在电话里说的，哪部分是半梦半醒间听到的。太太的嘴角一歪，可以看出来她不高兴。
“连这种事都说了？说法可真让人不舒服呢。果然是脑子有问题啊。”
太太语气粗暴地说完，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去了厨房。貌似是有哪句话触动了太太的神经。
说起来，太太有不孕症。没有孩子这件事，山内先生也是表现的无所谓样子，轻描淡写的就放弃了。太太似乎也顺着山内先生那不在乎的态度，也没有表现出特别沉重的样子，两个人之间也从未有过为生不出孩子而难过这种事。然而，山内先生突然想起来了。无精卵什么什么的，不是太太在被查出不孕症时，山内先生不小心说出来的话吗。
总之，那个奇怪的女人的事，两个人也都刻意不去提了。女人在那之后也没有来过的迹象。至少玄关和后门边的窗户那里没有……
山内先生认真地考虑想拆掉养鸡棚了。可是，不动产商那里自那以后一直没有联系。也不能和人家说无论如何都想拆掉租来的房子的养鸡棚，山内先生就没有询问对方。
过了几天，又开始发生奇怪的事了。
某天，山内先生无心地去养鸡棚那里看看之后，发现那混凝土地板上有一颗蛋。山内先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将那颗蛋给踢进草丛中，弄碎了它。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同一个地方又出现了一颗蛋。肯定是那个女人干的。山内先生感到恶心了起来。他没和太太说。之前太太和女人说过一样的话，就好像女人和太太在什么地方有连系一样，这让山内先生感到不舒服。
一想到那个梦可能不是梦，就更加难受了。那就只是一场梦。那个鸡的话题可能是以前从太太那里听来的。虽然之前完全忘记了，但又在梦里出现了。这样想的话，太太说出一样的话也不奇怪了，这下就能安心了。
然而，放在养鸡棚里的蛋呢？不可能是别的地方来了只鸡，就在那里生蛋了吧。只能认为是有人偷偷来这里，把蛋放下后离开了。并且会这么做的人除了那个女人以外就没有别人了。
第三颗蛋在混凝土上裂开，吸引了无数只蚂蚁。
山内先生监视者养鸡棚，想要逮住女人去放蛋的现场。要说能从房子里监视养鸡棚的地方，那就只有厨房的窗户或者面朝卧室小走廊的拉门了。太太经常出入厨房，所以不太行。貌似只能把卧室的拉门拉开条缝来偷看了。这里不把背伸直探出脸来看是看不见养鸡棚的全貌的，但在这里的话即使透过长长的杂草偷偷地看，有人来了的话也能看得见。山内先生花了一整个没有工作的那一天来监视，但却没有成果。他想着自己也不能每天都做这种事，不久后就放弃了。他也想过要装个隐藏式摄像头什么的，但他没有这个钱。以前买的模拟信号摄像机还在故障中。
山内先生虽然放弃了监视养鸡棚，但他时不时突然感到在意，打开门看院子的次数增加了。某一天，他在无心地再次看向院子的时候，他看到太太正好从养鸡棚那里回来。她在那种地方做什么呢。话虽如此，山内先生自己也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时候会在那里晃悠，所以这倒也没什么好可疑的。他很快就忘了这件事，但那天的晚饭里有煎鸡蛋，山内先生就又想起来了这回事。他记得在他去走廊看养鸡棚之前打开冰箱拿出啤酒的时候，里面是没有鸡蛋的。吃了一半的时候，他感觉好像太太在从养鸡棚回来的时候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过来，就不吃了。
“喂，这个鸡蛋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当然是我买回来的啊。”
“冰箱里面没有鸡蛋的吧。”
“我傍晚的时候去超市买来的啊。是还没有收进冰箱里吧？什么呀，你这个人真计较呢。”
看到太太怀疑般的眼神，山内先生又慌忙岔开话题。是啊，没什么好可疑的。虽然山内先生这样想，但他还是没吃剩下的一半煎鸡蛋。
不久后，在上班的地方，山内先生该来的还是来了。被叫到部长室的山内先生被人事部长给委婉地打听了自主辞职的意向。同时，还暗示了他要被派去分公司的食品公司去。那里是泡沫经济时期业务扩张建立的食品部门，在景气低迷的时候被总公司给切割开的地方，被称为“卖便当的”。山内先生也知道被派去“卖便当的”那里去的员工被称为“流放”。
被说了句“你仔细想想吧”之后走出部长室的山内先生却和往常一样没有细想。嘴上说着“我会考虑的”，自己也是打算那么做的……他是那么想的，但那也只是单纯的做做样子罢了。
回到办公室后，山内先生心里想着“嘛，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句一如既往的话，准备坐到椅子上，却不禁吓得差点跳起来。他的桌子上放着颗蛋。散乱着文件和文具的办公桌上铺着白色的复印纸，略微发黄的蛋像是在等着山内先生一样孤零零地放在纸上。
山内先生条件反射般地把鸡蛋给从桌子上给扫落了下去。鸡蛋掉在地板上啪嗒一声碎开。它没有像生鸡蛋一样里面溅出来，它的壳裂开后里面流出了半熟的蛋白。这时，他才终于发现那是颗煮鸡蛋。
他把鸡蛋扫落的时候似乎发出了声音。在办公室里的员工们都惊讶地看向山内先生。
“怎么了吗，山内先生。”
隔壁位置上的坂本君一副惊呆了的表情问道。
“不是，鸡蛋……在这里……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是今井先生给的伴手礼温泉蛋啊。啊——啊，都坏掉了……您是不喜欢吗，温泉蛋？”
山内先生终于搞清楚是什么情况而感到惊慌失措。他想要找办法蒙混过去，却总感觉难为情。
“啊……啊——，是这样吗。抱歉，抱歉。我看它直接放在桌子上，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哈哈……我稀里糊涂了啊。什么嘛，是温泉蛋啊。”
“不好意思。盘子不够了，就铺了复印纸……”
今井先生从桌子对面探出头来说道。他一副担心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了的表情。
“啊，不是，没事了。是我不好啊。那个……就是手不小心滑了呢……抱歉，抱歉，难得你给我鸡蛋……”
“那个……不介意的话我还有……我可以把别的拿给你……”
“不用了，不用了。抱歉，说实话我最近对鸡蛋好像过敏呢，一直以来都没有事的，但好像最近呢……啊啊，但我不是故意弄掉的啊。我想拿的但一个不小心……啊啊，嗯……没什么……”
越想找借口就越感觉难为情，山内先生慌忙准备去收拾碎掉了的蛋。
“啊啊，没事的。我来收拾……”
今井先生用抽纸包住鸡蛋的残骸送去开水间后，山内先生像是要擦去自己的尴尬一样，用抽纸咯吱咯吱地擦着地板上鸡蛋留下的痕迹。
“我都不知道山内先生你对鸡蛋过敏啊。那要是万一要去‘卖便当的’那里的话，可就很为难了吧。”
山内先生的手不禁停了下来。坂本君说完后，一副说了不该说的话的表情把脸转向一旁。山内先生什么也没说，把抽纸丢进垃圾桶后，坐到了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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